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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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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雷劫

那氣勢洶湧到極點的妖力迎面而來,羋渡沒躲。

她目光望向被死死封鎖住的邊境,望向不遠處無法動彈的、法陣籠罩之下的萬千妖族,隨後擡頭望向天空的那道巨斧。

即便是電光火石間的死亡迫近,她也依舊是驕傲的。

那柄朱紅漆黑的刀鋒依舊被她攥在手心中,漆黑眼瞳裏是陣陣殺意幾乎凝固成實質的巨斧倒影,好似咆哮而來的死神。

千鈞一發之際,天色大變。

只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好似蒼穹震怒,赫然間炸裂在修仙界上空,響徹整片荒原。

昏暗天際中瞬間翻滾席卷過墨黑色濃重的烏色雲團,與因妖力聚集而來的昏暗霧氣絕不相同。此時的天幕更恢弘更漆黑,雲層碰撞之間隱約有刺目雷電霹靂閃動不止。

就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烏雲震怒間已然劈下來一道刺目到極點的雷霆。

那道天雷去勢極猛,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了飽含惡劣殺意的飛來巨斧。

羋渡不知道這天雷究竟含了多大的威勢,只知道那巨斧被雷電狠狠擊中,妖力頓時如冰雪般消融殆盡,殺意全失,一瞬間就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落在土地上時,竟還在荒原上砸出來了個坑。

突然的變故使戰局倏忽間翻轉,羋渡驟然間深吸了一口氣,眼前依舊像是蒙了重重黑紗般,連看自己的手指都模糊。

她猜測自己肋骨應是斷了幾根,至於其他傷,此時也顯得無關緊要起來。

天幕中雷霆萬鈞,濃重墨色下眾生顫懼。

窮奇錯愕間望向蒼穹,僅存的右眼裏終於劃過真實的、無比劇烈的恐懼與憤怒。

風雲變幻萬物搖撼,連群山都在這天動異象中震動沈寂,俯首於蒼穹之上的存在。霎那間窮奇清清楚楚地看見,烏雲雷霆之後藏著的那雙金色眼瞳,無悲無喜,威嚴得好似淩駕於一切的神明。

“天道——!!”

妖王腦子裏的理智被極端的憤怒與仇恨吞噬,什麽羋渡,什麽命運,一時間竟全被它拋之於腦後。

面對著千年前將兇獸盡數滅族的罪魁禍首,面對著自己千年來最恨的仇敵,窮奇眼中網上紅血絲,狂風大作中陡然化為了龐大無匹的妖獸形態。

身生雙翼的怪物立於群峰之巔仰天大吼,咆哮聲聲震曠野。

“天道!你竟敢於我面前現身......!”

“你竟敢!於此時現身!!”

發怒的獸吼聲傳得很遠,伴隨著滾滾雷鳴之音一並卷過群山荒原,遠處的南宮梼擡頭望著墨色蒼穹,眼中卻閃出異樣的、狂熱的光芒來。

“竟真是天道......”他 自言自語道。

如此看來,天道想必的確在蓬萊宗......甚至與羋渡有著匪淺的關系。

不然,那樣無情的公正的存在,又怎麽會在鎮魔尊者將隕落時出手,任由存在暴露也要保下她呢?

不過,此刻瞬息萬變的局勢也容不得南宮梼再多想。

因為那巨大妖王已然迎風狂吼起來,吼聲震蕩間它一躍而起,口中猛然吐出磅礴的妖力波動,凝聚為無數到赤紅而殺意充斥的光芒直直刺向烏雲之後那雙若隱若現的金色眼瞳。

也就是在窮奇發動攻擊的一霎那——

雷劫,已經逼到了它面前。

那是怎樣耀眼的刺目的、好似要把整片天穹撕裂的雷霆與電光,狠厲得簡直像是一柄長劍自天穹之上而來,死死貫穿了窮奇的身軀。

如同洪鐘般的雷鳴聲震得人耳膜都隱隱作痛,妖王陡然間發出一聲痛吼。

那吼聲是從未有過的淒厲,聽得出被雷劫劈中究竟是何等劇痛。

可它的去勢並未因此減退,反而在雷霆的威光中越發艱難地扭動著身軀,掙紮咆哮聲不絕於耳,試圖寸進。

蒼穹上的金色眼瞳眨也不眨,居高臨下近乎是傲慢地凝視著憤怒到發狂的妖王,十數道雷劫自天穹上直貫而下,把整座荒原都劈得亮如白晝,連同那窮奇周身毛發都焦黑得像煤炭。

瓢潑雷霆太耀目,耀目到一瞬間羋渡連眼睛都睜不開。

耀目到昏暗天地之間,仿佛只有那發狠的近乎是毒辣的、毫無憐憫的閃電才是唯一的光。

雷霆萬鈞,烏雲如龍,風卷殘雲。

修仙界各處,都能望到天邊這空前絕後,百年未見的壯景。

蓬萊宗。

眾長老弟子紛紛走出樓閣仰望天穹,眼中無不倒映著遠處爍爍的雷光,與天空中極速向荒原方向湧動而去的墨黑色烏雲。一時間天地仿佛流動的漆黑墨畫,最頂尖的畫聖也繪不出來此番景象的萬分之一震撼。

“是雷劫啊......”

“莫非是何方大能在渡劫?”

“修仙界有多少年沒出現雷劫了?得有百千年了吧?”

“太壯觀了......這就是雷劫嗎?”

與此同時。

前線之上。

妖族不戰而退,盡數湧向妖族荒原。前線終於得出空閑,能夠整頓防線,處理傷員。

還有修士想追攆而去,被風臨深擡手阻止。

劍尊已然在此地鎮守半月,姿態依然俊美飄逸,神情冰冷好似高嶺之花。

面對著鋪天蓋地前所未見的雷劫,眾修士紛紛追出帳外,仰望天穹張口結舌嘖嘖感嘆之時,唯有他立於前線最邊緣擡眸不語,那雙淺色眸子裏難得盛了近乎緊張的情緒。

他肩膀旁邊,還飄著一只赤紅的小紙人。

“修仙界近百年沒再出過雷劫渡世,從不是因為沒有大能出現,而是因為天道隕落,難以重現雷劫,使修士飛升,”風臨深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遠方雷鳴聲陣陣之處,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支離破碎,“而今雷劫出現在妖族荒原,這簡直就是在昭告天道的存在。”

“楚淒然,告訴我,你跟羋渡到底瞞了世人什麽?”

“為什麽天道會突然出現在妖族荒原......為什麽天道會幹涉修仙界的命運!”

肩膀旁邊,那只赤紅小紙人做了個聳肩的動作,好像在說:你終於發現了啊。

“告訴你你又能怎麽樣呢?都這麽多年了,騙騙自己就得了,”楚淒然的聲音自小紙人中響起,帶了一貫諷刺似的意味,“比起這個來,還是先祈禱那不要命的能活一活吧,敗犬。”

能逼得強弩之末的天道化身出手,情況已經差到了什麽地步,已經不需言說。

話說到這裏,兩人都不說話了。

半晌,風臨深擡頭望著那雷雲繚繞的天穹,嗓音無端多了些嘶啞。

“禍害遺千年,”他說,“那禍害,定不會在此時殞命的。”

妖族荒原之上,轟鳴雷劫持續了整整一炷香。

此刻,那荒原上四處皆是焦黑冒煙的雷劈印記,窮奇彼時更是慘不忍睹,渾身焦黑,連傷口邊緣都快烤熟,散發著一股子血腥夾雜著活烤鮮肉的味道,卻到底還是沒死。

上古兇獸強悍的生命力與流淌千年的血脈,又豈是那麽容易斷絕的?

活生生硬抗了一柱香雷劫,天穹上那威嚴十足的金瞳終於好似支撐不住般,影子變得越來越淺淡。

剛剛還翻湧醞釀雷霆閃電的烏雲,此刻也遠遠不及剛才那般威風凜凜,反而顯出了幾分頹勢。

窮奇知道,這是天道支撐不住了。

再怎麽威風八面,天道如今到底是沒歸位,實力與權能甚至遠不及昔日的十分之一。

就是這一炷香的雷劫,怕也是天道化身咬牙死撐,強行透支才創造出來的百年壯景。

天道不歸,雷劫難現。

這等規模的龐大雷霆,怕也只是天道隕落前最後的曇花一現了。

“是我贏了......”

窮奇雙眼赤紅,望著天穹中逐漸消散的雷雲,神情癲狂了起來。

他不顧一身焦黑傷痕,不顧疊疊喘息,兀自瘋狂地嘎嘎狂笑,頭顱直直地望向天空:“這回沒有人能再擊敗我了!”

“天道不行,命運不行,鎮魔尊者也不行......”

“沒有人能真正殺死我——沒有人!”

它癲狂間看著天邊那雙消失的金瞳,又低頭看向單手以刀柄撐地喘息的羋渡,咧開的嘴裏是密密麻麻的、淌著血的利齒。

似乎在思量著到底先該殺死誰。

窮奇料想的沒錯。此刻,飛輦上的謝授衣終於再撐不下去。

他眉間緊緊蹙起,原本只停留於左手的半透明狀態飛速向上蔓延,直到他脖頸以下的全部身軀盡數化為幽靈般的半透明狀,飄忽輕盈,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金瞳消失在雷雲之上的那一刻,謝授衣喉頭湧上腥甜,驟然噴出一口鮮血來。

鮮血滴滴答答落在桌子邊緣,謝授衣這才苦笑著發現,原來自己人身的鮮血與常人無異,都是驚心觸目的紅。

他掙紮劇痛間緩慢擡眸,望向天邊雷雲陣陣。

生不同寢死同穴。

這是謝授衣甘願的。

飛輦下方,見窮奇似有朝上空撲去,撕裂開雲層一窺天道化身真面目的意思,羋渡強忍劇痛站了起來。

她以刀鋒敲了敲刀鞘,清脆敲擊聲引起了窮奇的註意。

那巨大妖物回頭,卻見羋渡渾身浴血,肩膀巨大缺口簌簌往外噴著血,她亦不管不顧,只是單手提著那把兇刀,朝天空中指了指它。

“來。”她眉眼陰厲凜冽,喉頭滾出沙啞聲音。

“來。”

窮奇回頭看她,喉嚨裏也翻滾其滿是戾氣的、威脅般的低吼聲。

“你是想死,還是想替天道死?”

“你管我怎麽死,”羋渡咬了咬後槽牙,血流進眼睛裏,讓她有點看不清面前的東西,“比起這些來,我更想讓你死。”

即便到了這個時刻,她的嘴炮依然一等一的讓人血壓上升。

渾身焦黑傷痕的妖王此刻也算不上狀態良好,但殺兩個如此虛弱的修士,倒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窮奇頷首間從山巔一躍而下,直直落到了羋渡面前。

龐大妖息當頭蓋下,陰冷間比羋渡巨大上千百倍的妖王死死盯著面前黑衣的尊者,半晌笑了一下。

“剛才想殺你,卻被天道阻止了,”它說,“這回,想必應該沒人阻止了吧。”

“畢竟,看這架勢,天道怕是也離死不遠了。”

說到這裏,窮奇甚至不屑於再用什麽武器,抑或是使出什麽花裏胡哨的招數。

它只是淡淡擡起一只比卡車還笨重的獸爪,朝羋渡當頭壓了下來。

都別怕!!死不了!

死不了!我說的!

(提前頂起小鍋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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